葬礼亲历记

大概是五六年前,我也经历过一个亲戚的葬礼,但只是草草一瞥。吃几顿饭,听亲朋好友们哭一场,也看到了老人火化的过程。有一些丝许的悲哀和震撼,但仅限于那么一瞬。

在年初的时候,回外婆家走了一趟。看着外婆外公病恹恹的神态,想着他们也快75了,逼近国人的平均寿命。老妈甚至告诉我,外婆开始大小便失禁了。我不禁担忧,也许两位老人真的时日不多。

长这么大,还没经历过直系亲人的逝世。顿时一种预感浮上心头,也许不到明年,就在今年,身边就会有老人离去。

果然,在周二的平静午后,微信消息闪出,点开一看,小姨子在群里说,外公过世了。

虽然媳妇外公九十多岁,这两年身边人都做好了老人随时会离开的准备。但当时也是一惊,然后马上想到我们接下来几天的安排:回家、请假、操持葬礼。

很快地中断工作,请了假、买了票,一路不停就奔向了县城的殡仪馆。

外公是中午过世的,等晚上我们驱车赶到殡仪馆,老人就已经很安详地躺在了场馆正中间的玻璃棺中。不禁让人感叹,现代社会果然办事效率奇高。

可能是消息刚刚发出,大批亲戚们还没过来,馆里只有两三个人,安静异常,除了丈人岳母谈及往事偶尔的啜泣声,就是门边地上插了电的音箱发出的哀乐。是很熟悉的哀乐,似乎全天下的哀乐就那么一首。此时此景,哀乐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。否则这冷清清的场地、稀拉拉的人群,似乎很难营造那该有的悲伤和庄重之感。

不过想到人类的情感,要靠个几十块钱的电子设备驱发,又觉得很黑色幽默。

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九点,第一夜还无事可做,就在所属的客房部住下了。只是安排我两点起来一起守夜。

到了第二天,人多了起来,纷乱杂事也随之而来。第一件就是跟着两个做法事的祭拜,又是鞠躬又是叩头。虽然我不是过世老人的直系亲属,却算是男性亲属中除了丈人以外关系最亲的一个,也就轮到我了。

倒是不累,只是在老爸带着爷爷奶奶从家里过来探望的时候,我还在那作揖拜佛,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。爷爷会不会想,这也就是他以后过世时候我的样子吧。这样想着,更觉尴尬。马上换了别人,我去给他们作陪。

媳妇外公的过世,我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家的爷爷奶奶。七十岁的年纪,离那个不敢说出口的时刻是越来越近了。不知道他们如今心态如何,我只是在想如果是我,一定是像结婚之前,对于即将到来的那个日子寝食难安。

更让人忧心的,是爷爷这两年的状态。连老妈都说,爷爷老了,比以前的精气神是差了太多。这次来探望之前,我还对老爸说,让他们来这种场所会不会不太好。毕竟年纪大了,也不是谁都能那么洒脱。

我留心观察者爷爷奶奶的反应。奶奶依然达观,爷爷却常常走神,陷入沉思。尤其是在休息室里,听着丈人吐槽外公弥留之际用纸尿裤的窘态,连我听着都感到心痛。而爷爷却一字不漏收进耳中。沉思更重了。

我就更后悔让他们过来了。

除了招待亲朋,当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跟着做法事。无非就是大师在前面,敲着锣,打着鼓,口中念着怎么都听不出内容的唱词。让人意外的是,大师们非常专业,对于唱词和整个流程都一丝不苟。每次唱拜都是整整一炷香的时间,到后面几场时,连死者亲儿子的丈人都扛不住了,大师还是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徐徐唱完为止。

做到这种程度,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业务能力一流,还是真的有某种坚持多年的信仰。

然后就是封棺、火化,进火化炉的瞬间我没去,但看到了骨灰被一瓢一瓢舀进骨灰盒。外公一米九的大个子,烧出来也就不到一个5L盒子的量。这个时候我才恍然,这个老人是真的离我们而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