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让你更庸俗

小学时期困扰我最多的问题,是如何把那颗输出去的七色弹珠赢回来。

中学时期,思虑最多的只是情书表白好还是当面表白好。

然而后来进了社会,想的问题就太多太多了:工作的问题、感情的问题、面子的问题、未来的问题……当然考虑最多的是钱的问题。

当我想着赢弹珠,我觉得那是一种脱俗的天真;当我想着姑娘,我觉得那是一种青春的恣意;而当我想着收入……我觉得我分外庸俗,对着镜子都会犯恶心的庸俗。

我们听过、读过、感受过很多理想主义者的故事,舍身成仁的瞿秋白,孤独终老的金岳霖,或者浪迹天涯的三毛。但是轮到自己面向生活,却变得了无生趣,理想只是停留在高考作文的那一行段落,现实还是该咋地咋地。

梁文道曾描述他心目中的理想社会:

“我梦想有一天,随便和一个杂货店老板攀谈,发觉他喜欢研究汪精卫;或者一位中学生说,他在研究香港的蝴蝶。人们把追求知识当作嗜好,没有特别理由,只为‘好玩’、‘过瘾’。”

但现实是,研究汪精卫那叫反动,政治从来属于谈虎色变的一类话题;至于蝴蝶,蝴蝶能当饭吃吗?显然不能。主流价值认为,不能当饭吃的东西不能叫做东西,通通都要归于以下三种解释:不务正业,不务正业和不务正业。

其实理想主义者总是有的,我就见过好几只这样的濒危动物。一个学姐,抛开工作、生计和学业,专注于搞图书漂流,筹划着她的NGO之梦;一个前同事,历经各行各业,赚多少花多少,只为开拓眼界。这些理想主义者为人都挺好,热心,礼貌,急他人之所急。可见理想主义者并非什么怪咖,只是相对来说,过的很“惨”罢了。

“惨”是一个很可怜的形容,它意味着你的一身行头摆不上台面,生活也分外朴素,总体物质水平为大多数人嗤之以鼻。相反的,“靓丽”才是我们理应去追求的东西,穿必国际名牌,吃必五星自助,出入各类高档场所,过一种人上人的生活。

科技发展真是个好东西,以前人们只需“农妇、山泉、有点田”,现在有山寨机、国产机、iPhone6的区别,有蜗居、房贷、别墅的区分,社会被安排的井井有条,就连每个人的目标都从一开始就规划完成:无非就是赚钱!赚钱!赚钱!

可为什么要这样呢?我也搞不懂。

可能是生活本身比较单调?或者找不到其他什么东西来充实生活?于是物质的刺激成了最快最见效的刺激方式。它一方面能造成高档的舒服的生理(心理)享受,一方面又抬高了欲望,促成了你的野心与心理阈值,这样想一想,物质享受反倒是正能量的来源。

生活的单调是一种普遍性的单调。也许你可以一个人,故作清高,不可一世,但你脱离不了与他人的关系,言行必受环境影响;更何况会承受孝道的压力:没房没车,怎么娶老婆!

但是不可否认,单调的同义词是“庸俗”。它意味着我们找不到更多好东西来充实心灵,意味着“赚钱-花钱-赚更多钱-花更多钱”简直是为人类量身定做的命运之路——“毕竟,你们也没有太多‘有意义’的事情非做不可呀。”

我不排斥现实主义者,更佩服那些站着把钱挣了的理想主义者。于我而言,可能也摆脱不了去比较,去融入这场任务已经写好的RGB游戏,但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,我的那颗七色弹珠,它在哪儿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