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都是孤独的

毕业出了校门,每天的生活都变得分外清净。每天回到住处,不再有室友们“double kill”“holy shit”的厮杀声,当然也无处去期待那一个月一次的寝室卧谈会,取之而替的是清冷的出租房,凌乱不及收拾的床铺桌面。每晚,一个人,一台电脑,对坐到深夜。

那些昔日在考场荣辱与共的兄弟们,也差不了太多,甚至更显寂寞。好几个被下派到省内二线城市,一个满城陌生人的地界。白天从一个医院奔波到另一个医院,晚上回到空旷的出租房那个床铺角落猛打游戏。放大音量,让游戏音乐充满整间屋子,以免被寂静的黑暗吞噬。

刚毕业的日子大概是为单打独斗的人们量身打造。这冷清的触觉,大部分来自于生活本身的单调,内容的密度如平静湖面的水波,至于某种叫梦想的东西,则过于遥远。

回想在大学四年时光里,孤独也时时相伴,似乎从未远离。大一大二时与某哥们出校门闲逛,在汉口探访民国故居,去省内大的图书批发中心挑一两本五折的书,或者蓄谋已久似的,邀约一两个姑娘一起趁着节日气氛看场言情蜜蜜的电影。有人说这是友谊的传说,我却从未觉得,这只是两个寂寞男子在一一试验他们的各种疗法,只为去除无聊,赶走空虚,当然最重要的是彻底治愈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。

至于高中时候,孤独就更显得奇怪。我一个怪人,加一文艺哥们两个怪人,一前一后在校园四处看望那些花花草草。有的能认出来,于是欣喜地辨识它开花或者结果的时间,日日有所期待;有的说不出,也没见过,就愣愣伫立一番,闻闻奇异的花香,抚一抚光滑而巨大的叶片,猜测它的果实大概会像槟榔那样酸涩难吃。还有另一个哥们,周末假日常常厮混在一起,为了打发时间,从城东赶集一样奔到城西,把小城里不多的几个书店一一莅临一遍,找某本冷门的文学书。

至于初中,孤独尤显残忍。那时候从纯粹的乡下来到小城借读。一个说话嗫嚅其词的孩子,很畏惧也很努力地融入这个陌生的集体。大概还是有些许自卑,他四顾而茫然,茫然四顾,找不准自己的定位,也找不到打开社交场的缺口。这时候一个坏坏的小子靠近来,递过一袋方便面:“饿吗?”差点让他掉下眼泪,当场变弯。可惜他并没有随着这个善良的坏小子走进“扛霸子”圈,反而闲来无事买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开始写诗。于是愈发格格不入,但同时又与另外两个同样内敛话不多的玩伴抱成了一团。

人人都那么与众不同,我们都是孤独的,这真是真理。孤独有时候来自于环境的变换,有时候产自于内心深处的古怪特别,有时候还会随着青春活力的洋溢往外迸发,或者人们被艰难的行路所苦,不得不分隔开来,独自走那么一段征途。最重要的是,它并不因为一个人变两个人就稍有好转,而是长期蛰伏在内心深处,如同一块隐疾,有爆发,有沉默,给你前行的坚定,亦给与你长夜漫漫的痛苦。我们不该畏惧孤独,当然也大可不必逃避孤独,战略上轻视,战术上也不用过于重视——而是要把它处理地没那么重要,软化它,转换它,让它变成充实的砖块,生活的添加剂。

如同刘瑜说的,“一个人要像一支队伍”。